一月十六日的晚间。
一群年轻的拖拉机手、汽车司机和修理工们匆匆忙忙地走出了会议厅,正在进行着的舞会顿时静下来了。人们互相传告着:在下半夜两点钟,又将有一批满载着“康拜因”的火车来到了这里。
多少天了,人们不分白天和夜晚,卸下了一列又一列火车的苏联机器。年轻的小伙子们是多么希望在这个夜晚来纵情地玩上一番,消除连日来繁忙劳动所带给的困倦。现在他们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又戴上帽子,披上大衣,愉快地走出这回荡着悠扬乐声的会议厅,走回宿舍去早点休息,准备迎接这批苏联送来的新机器。
但是,刚睡下,已是下半夜一点多了。人们跳出了温暖的被窝,从国营友谊农场筹备处的各个宿舍奔向车站。这时,寒暑表上的温度计,正指着摄氏零下二十八度。
拖拉机手们、苏联专家、总支书记、农学家们都到了车站上,年轻的小护土也跑来了。
人们挤在站台上。一会儿望一望火车开来的方向,会儿看看农场的夜景。远方,在西北角农场筹备处办公室的方向,片白光覆盖在低矮的茅屋的上空。在那里,几只路灯疲倦地向人们眨着眼。在东北边,一排排低矮的茅屋稀疏、幽静地躺在那里。只有从南边停放着机器的围场内开来的汽车和拖拉机的轧轧声,打破了这个沉睡在草原近旁的小镇一福利屯的恬静...
车站上,从吊车 上发出的声音震动着人们的耳鼓。吊车工们正在烤车。年轻的助手李树林把一壶壶的热水提到车上倒到水箱里去。坐在车上的单承先,发动一会机器,又把头伸出来向外望一望,看一看他的助手。 对于这位吊车工,人们并不生疏。当搬箱机的水箱冻住的时候他用热水来浇车,并脱下自己的棉衣搭在水箱上,使搬箱机开动起来,继续进行工作。在十三日夜晚,他连工作了六个小时,卸完了六个车皮的“康拜因”以后,又和两个助手自动要求多卸了一车五铧犁。 人们说:“该他上班的时候他来车站工作,不该他上班的时候他也来这里工作。”多少次,他都是在车棚里抽空吃着助手们给他带来的午饭。他记得他从东北国营农场管理局来支援友谊农场的时候领导上对他的嘱托:光荣的去了,可要光荣的回来呀!是的,他没有辜负了人们对他的希望。
火车终于来了。月光下,长长的列黑影蠕动着走进车站。人们拥到了月台的边沿。两个苏联专家拿着手电沿着月台,察看着一台又一台高大的“康拜因”的牌号。人们走到车上,亲热地抚摸着它们。显然,人们对这些机器有着深厚的感情。这已是第十七次送来机器了。
十几天以前第一批拖拉机运到福利屯。那天晚上十一点,住在福利屯南郊的机务组的同志们照例学完了一课俄文刚钻进了被窝里,电话铃响起来了。接电话的技术员老李,像遇见大喜事样,连声喊叫着:“办公室来电话拖拉机到了!”拖拉机到了人们急忙地掀开被窝,穿好衣服,一气跑到了车站。火车来到了。“一台、二台三台..人们愉快地数点着列车上的拖拉机和汽车,连声称赞着:“好新的机器!”汽车司机忙着去看汽车。拖拉机手被号称大力士的斯大林- 80号拖拉机吸引过去了。吉土牌自动装卸载重汽车,还是一九五四年十二月份的最新出品哩!它的灯比过去更漂亮,开关比过去更灵便了。斯大林- 80号拖拉机是最新式的,空气清净器增长了延长管,减少了发动机内部的磨损,这一新的改善 ,会使拖拉机寿命延长。午夜三时,小伙子们带着兴奋和愉快回到宿舍,领导方面决定让他们睡上三个钟头,天明再去卸车,可是,大家都不愿去睡,睡也睡不着。汽车小组的同志们躺在被窝里,听老司机刘襄讲述苏联造吉土车的优点特性和开这种车应该注意的问题。拖拉机手们衣服也不脱,围着炉火,你言,他语,兴奋地谈论起来。他们谈最新的机器,谈自己从心眼里感激苏联老大哥,谈自己工作过的那个农场,谈正在建设中的新农场....
从这天起,他们投入紧张卸运机器的劳动中。
今晚,当二十六台油亮放光的“钢铁巨人”康拜因突然出现在 人们面前的时候,又掀起了人们新的兴奋和欢乐。
机务组组长王荫坡与兴致勃勃地来回走动着。他抑止不住心头的喜悦,一面不时地和苏联机务专家商量着甚么,一面指挥着大家卸运机器。
人们忙着卸机器,忘记了深夜的寒冷。当载重汽车的灯光照亮人群的时候,看得见,不少人的大衣抹上-层冰霜,有些人的眉毛上掛上霜花了。
人们在紧张劳动中送走了黑夜。白天,机务组的另-批同志来到车站,镇上的镇利新利等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四十名社员粮食公司的工人、福利车站的搬运工人也起来帮助友谊农场卸运机器。
吊车摇动着巨臂,从火车上吊起“康拜因”,把它轻轻地放到月台旁。蓝澄澄的机器在朝阳下耀眼发光。从镇北头跑来参观的两位老农民看得出神了,他们看见过拖拉机站的机器给农民耕地,却没有见过这样大和这样新的“康拜因”。两个人指着身旁几个看热闹的十一、二岁的小孩,感慨地谈论着:“这些小孩真生在好年月了,到他们长大成人的时候,机器便‘普遍'了,他们再也不像咱们那样,弯腰曲背地受苦了。”
人民日报记者 姚力文 乔雨舟